为什么我们对亲密的人反而更苛刻?
我们对亲密的人的态度,实际上有:【外胜内】vs【内胜外】vs【内外同】。逻辑上只有这三种策略。
【胜】的意思是【宽容度超过】,比较的是宽容度。外胜内策略是个捕杀式的策略,或者说是个诱惑陷阱。对你很宽容,随着你的羁绊不断加深,我不断的减小维持成本。我以后可以通过减少苛求来维持羁绊;而内胜外策略,是个激励策略。你对我羁绊越深,我越给你正面回馈,以此来不断加强羁绊。你发现差别了吗?外胜内策略,实际上是一种【用尽可能低的成本维持可以接受的羁绊】的策略。内胜外,则是【用可以接受的最高成本,去获得最高程度的羁绊】的策略。
羁绊的英文是binding,是指一种带有强力效用的关系,就好像用绳子拴在一起一样。我简单点说把:我对你宽容,我们就容易亲密,而亲密就容易造成羁绊,容易加大关系的【强度】。而这个强度是这么个概念:到了一定强度,那么在一定限度内的消耗是不会损耗这个强度的。除非我过于用力,只要在正常使用范围之内的使用,都几乎不会影响到这个羁绊的寿命。就好像绳子一样,我试了试,这个绳子结实到了一定程度,比如能够承受10公斤拉力,那么我不管用它挂多少次5公斤的东西,它都能受得了,我只要不要一下挂上11公斤就行,超过十公斤,绳子就会慢慢被损坏。我对你宽容,我们就会亲密,然后我们就会产生关系。关系就好像绳子,强到一定程度了,我们就是【近人】,而不是【外人】了,我就要用这条绳子了。绳子越结实,我当然要拿来挂越重的东西。不是吗?不然我花这么多成本去弄这条绳子干嘛呢?这就是外胜内者的内心独白,他们也经常这么说:“如果我都不能对你发发脾气,我们干嘛要在一起呢?”
你再看看,宽容需要成本,宽容比不宽容,是一个更需要维持成本的策略。所以对内不宽容,实际上就是【用尽可能低的成本,维持可以接受的收益】,有限与否不要紧,至少这是盈利的。既然是盈利的,它就是一种行的通的策略。这种人很自然的广种薄收。
谈话者A:这里有个问题。“爱”也是一种盈利策略吗?因为我想说的是,既然你想的是盈利,那你对他的爱又体现在哪里?
其实很简单:外胜内策略不是爱。很简单:那不是爱。那就是一个自利的合理策略,“爱”只是他的盈利工具罢了。
谈话者A:親密的人數量總是有限吧,怎麼廣種啊。
可以广种啊,这样做,“准爱人”当然会很多啊,就是认为“他不错,可以考虑”的那些人,因为对陌生人特别宽容嘛。
谈话者A:那,“對你寬容”=“愛”?
是。宽容就是恒久忍耐啊。爱是恒久忍耐而有恩慈。所以宽容就是爱。
谈话者A:這個寬容是,超乎常理的寬容?還是一般意義上的寬容?還是自己定義的寬容?
宽容这个东西,有篇文章叫做《谁宽容 谁妥协》:
首先是两者的区别:
1)妥协是种无可奈何,而宽容则是一种存在其它可能性的选择。因此如果说某种让步涉及到底线问题——比如说,用到“我已经到了XX的极限”这样的句式,则这种让步是种妥协。 2)妥协的中心议题是具体的利害得失,而宽容的核心则是自我的价值观。妥不妥协总是个实际利益问题,是计算的结果;宽不宽容总是个良心问题、处事原则问题,是自省的结果。 3)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,当你想到对某对象是否妥协,这实际上意味着你已经将ta视为“异己”(如果不是敌人的话),而考虑是否予以宽容的时候,则意味着你首先视其为友(或者自己的一部分)。
这时我们会发现上述论述与又解释了下面几件事:
1)拥有绝对力量的存在,逻辑上只有可能宽容,没有可能妥协。(譬如耶稣基督、佛陀)。也就是说在逻辑上“无限宽容”是“无限强大”的一个显著的特征。因此我们很容易观察到几乎所有经过时间考验的文化中,君主都被经常性的与宽容相连——可以理解,通过展示宽容来展示强大总比不断的大阅兵来得便宜和有操作性。并且,正如上面所说的,搞得起大阅兵,未必能做得到宽容。
2)正因为宽容与强大的内在联系,我们发现“无所求”——能够实践无限宽容策略的另一种逻辑前提——也给人以强烈的强大感。“无所求”,因而也无争,既然无争,又谈何妥协?既然无所谓妥协,自然任何让步都别无选择只能被解释为“宽容”。这种“无限宽容”于是通过前述的机制给人以强大的心理暗示,使人非常自然的、先于逻辑思考的、体会到一种压倒性的强大感——感觉到一种“彼人接近了神”的神圣。这是历代圣人们精神力量的一个根本来源。
3)宽容与强大的内在联系,催生了“精神胜利法”。精神胜利法的本质即是将不得不做的妥协包装成一种宽容,以求在旁观者心理造成附加的强大感。无论可悲与否、自觉与否,我们都不得不承认,在妥协已成定局的情况下,使用精神胜利法都会为施行者带来潜在的额外收益(即误导他人高估自己的实力)。因此精神胜利法的盛行是有严肃的内在合理性的。精神胜利法的真正受害者实际上并非阿Q,而是对他的鼓吹信以为真的人——错估实力意味着可能过度授信,意味着潜在的风险。需要战胜精神胜利法的不是阿Q,而是他的听众。对于阿Q自己而言——纯从功利的角度来说——不施展精神胜利法(或者做得拙劣)倒是一种失策。
那么在妥协与宽容问题上,究竟有什么实在的,可以落实到个人生活上的东西呢?首先,作为让步行为的旁观者,你可能需要分辨这是妥协还是宽容,以便于更为客观的评估让步者的信用。这时,你可以按照上面提到的两者的区别来做一点鉴别工作。回答三个问题:这个让步有没有附加上某种明确的底线?它是根据利害得失作出的还是根据价值观或者道德原则作出的?让步者在让步的时候,他潜在的视受让步者为敌还是为友?
其次,作为让步者自己,通过分辨自己的让步行为的性质,也可以回答自己几个问题:我是否潜意识中将某人视为敌人?我要的是什么?——而这些问题,对于确立自己存在感,对于将个人生活提升至更为自我觉醒的层次是非常重要的。而在我的看法里——唯有觉醒状态的生活,才是life。
所以:结论是:外胜内,是承认贪婪,没有第二种解释,只是贪婪不是罪。
谈话者A:外胜内就是对内苛责吧?
是的。
谈话者A:那,内外同呢?
就是对外人比对内人好,对外人更宽容,对内人更易怒,更不能容忍。未经允许,把外人放在内人之前,这个策略背后隐含的意思,就是爱自己胜过爱对方,或者干脆就不怎么爱对方。注意,我加上了一个前提【未经对方允许,把外人放在比对方更优先的位置】,【未经允许】,经过允许的不在此列。
我举个例子来说:我们正在说话,突然来个电话。我会说:对不起,能让我接个电话吗? 这就是要求内人允许我调整外人的优先级,那意味着我首先是承认内人在外人之前的。你同意了,我接这电话不等于证明我把外人放在你之前;问都不问你,然后事后你表示不同意,他还说“你跟我计较这个?我们谁跟谁”。虽然未必会改变我对你的排级,但是这至少构成对你说的“我爱你”的合理怀疑。
其实这算相关的话题,苛求和撒娇之间的关系。怎么处理撒娇?怎么处理这种试图证明自己重要的试探?因为它常常表现为苛求。
首先,假设我爱你,那么你对我没有苛求可言。你的要求一定是有道理的,这一点我不会去判断和否决。假设我看不出有什么道理,我会假设你的智慧超过我的理解能力。第二,我如果不理解,我会要求指导:我要怎么样才能服务于你的意图。第三,我会尽量去做。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?结果就是,如果你真的是撒娇,【你会后悔】,【你会心疼我】。如果我一声不吭挂掉了电话,你会有负罪感,这是神之惩罚,无需我来强制。事实上,我爱你,我会尽可能去减轻你的负罪感,我会告诉你不要紧,我会告诉你没关系。但是,下次你一定不会随便撒娇了,只要你真的爱我。如果真爱,你会立刻学会不再那样撒娇,你会极其小心的避免那样做,假如你真的爱我。
爱是服从的志愿,你是一个爱人,你承受不起自己造成对方的痛苦,因为撒娇造成我的损失,你会有负罪感,我只要让你试一次,你一定会感受到的。如果你感受不到,那么我不会再相信你爱我的。不过我应该还会爱你不变,是你自己不能承受那种负罪感。真的爱人,不会【提出无理要求而不痛苦】,你尝得到那种痛苦。
一次整理:景年 二次整理:花生和尚 三次整理:炉子 四次整理:哪吒
Last updated
Was this helpful?